反洗钱—新形势下我国金融业反洗钱的挑战闭门研讨会特别报道

北京立言金融与发展研究院对外合作部主任崔红蕊主持会议。

一是金融反洗钱监管主体间的协调。反洗钱活动既涉及金融部门，也涉及到非金融部门，尤其是一些类金融活动也与反洗钱密切相关。这就需要金融部门之间以及金融与非金融监管部门之间的协调。

二是金融反洗钱的义务主体。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一些新兴的金融业务跨越了原有的主体边界，金融活动越来越模糊。除了传统的持牌金融机构之外，金融科技公司、数据企业等金融产业链条中重要的主体，如何纳入到金融反洗钱的义务主体中，需要进一步思考。

三是金融反洗钱的手段。在完善制度和规则的基础上，需要思考在反洗钱领域如何有效利用新技术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四是金融反洗钱的治理。除了事后处罚措施之外，需要建立激励相融的事前治理机制。引导义务主体积极主动提升反洗钱治理能力，形成一个长期、可持续的金融反洗钱工作机制。

五是跨境金融的反洗钱工作。当前跨境金融活动日益频繁，需要进一步促进国际规则的协调，并积极利用新技术提高工作效率。

六是新型领域的反洗钱挑战。伴随新技术在经济金融领域的应用，传统的反洗钱监督手段有时候可能不再适用，尤其对虚拟货币、Defi等去中心化金融的反洗钱监督需要持续跟踪并深入研究。

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是国际反洗钱标准的制定者，其制定的“40项建议”已成为国际社会广泛接受的反洗钱规则，FATF通过成员间评估机制促进全球各经济体提高反洗钱水平。

2019年FATF对中国反洗钱工作进行了评估，肯定了中国在风险为本、协调机制、金融监管、执法、反恐怖融资、国际合作等方面的成绩，也指出了一些不足之处，如反洗钱处罚力度有待提高、金融机构风险控制措施不足、特定非金融机构监管缺失、受益所有权信息透明度不足等。

目前中国反洗钱监管法律制度正在不断完善，《刑法修正案（十一）》已经通过并将“自洗钱”入罪，人民银行制定通过了有关反洗钱监管规则并正在牵头修订《反洗钱法》。

首先，反洗钱措施面临“时滞”挑战。反洗钱本质上是一种应激反应，时滞主要存在于司法行政和义务机构两个层面。

从司法行政角度来看，经历了上游犯罪、洗钱犯罪、报案侦察、确认总结、部门交流、风险提示等阶段；

从义务机构角度来看，经历了人工通报、业务需求、系统改造、上线测试、生产环境、监测预警、产生预防效果等阶段。为了缩短时滞需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反洗钱联席会议继续下沉，二是商业银行间尝试信息共享。

其次，洗钱犯罪也具有“耐药”挑战。洗钱的抗体主要包括：实名制以前存在的假名存款、实名制以后的假证件存款、联网核查从假证件到不可联网核查证件、金融机构反洗钱从银行转账到网络支付、支付机构反洗钱从法币到商币，虚拟货币反洗钱从货币到非货币等。

此外，目前打击洗钱面临诸多“法理”挑战。一是自洗钱入罪的法理突破，但是难改“低定罪率”现状；二是其他“自洗钱”行为，除了洗钱罪之外，还包括：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窝藏、转移、隐瞒毒品、毒赃罪，资助恐怖活动罪等；三是洗钱罪中不见“钱”与金融盲区，金融机构中“不见钱”的业务容易被忽视，代表性的是表外业务。

最后，国际制裁具有“双向”挑战，主要包括主客“双向性”风险、损害“双向性”风险、来源“双向性”风险等。商业银行既是制裁的实施主体，也是制裁的实施客体。商业银行如果不作为，面临国外市场丢失风险、国外处罚风险；如果作为，面临国内客户流失风险、中国处罚风险。

当前我国已经建立了反洗钱综合监管体系，包括：反洗钱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的组织体系，以《反洗钱法》、《反恐怖主义法》、《中国人民银行法》为主的反洗钱监督管理体系，以《刑法》及相关刑事司法解释为主的洗钱犯罪打击体系，金融机构与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的监测体系。

此外，我国反洗钱监管发生了重大变化。

一是以《反洗钱法》修改为主线，全面完善反洗钱制度体系。在国务院金融委指导下，进一步加强反洗钱协调机制建设；坚持问题导向，全力推进国际反洗钱互评估后续整改工作；坚持风险为本，继续强化反洗钱监管力度，进一步提高反洗钱监管有效性；充分发挥反洗钱调查和监测分析工作优势，积极打击洗钱及相关犯罪活动。

二是颁布了《金融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监督管理办法》，完善风险为本监管原则和工作要求，增加金融机构反洗钱内部控制和风险管理工作要求，优化反洗钱监管措施和手段，完善了反洗钱监管对象范围。

三是出台了《金融机构客户尽职调查和客户身份资料及交易记录保存管理办法》征求意见，明确金融机构客户尽职调查中的一般性规定和特殊情形规定。

四是《刑法修正案（十一）》对洗钱罪的修改，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入罪标准的调整等。

最后，王铼分析了我国金融业反洗钱的最新挑战。当前我国出现了跨境支付、跑分平台、第四方支付、虚拟货币等最新的洗钱行为手段。一是与当前国内支付市场相比，整个跨境业务流程中，交易背景较为复杂，交易性质隐蔽性较强，识别客户身份、资金用途难度较高，洗钱行为难以被监测。

二是跑分平台的洗钱，当电信诈骗违法犯罪团伙需要转移涉案赃款时，会将转账需求发布在“跑分平台”供“跑分客”抢单，在“跑分客”抢单成功后，诈骗团伙将其提供的收款二维码等发送给诈骗受害人，骗受害人将钱款扫码转账至“跑分客”账户中，再经多个不同账户层层转账，最终转至诈骗团伙指定账户。

三是第四方支付，聚合支付具有方便快捷性，准入门槛较低，管控不到位。四是虚拟货币，被利用洗钱的原因主要是虚拟货币交易的匿名性，包括交易的匿名性和平台注册的匿名性。

一是金融机构的范围。金融反洗钱监管办法的规制范围，基本上不涵盖地方金融组织。相关机构应当参照《反洗钱法》、《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完善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逃税监管体制机制的意见》等法律来进行合规工作。

二是反洗钱风险评估。金融机构对外合作的合同条款，务必增加一款终止合作（单方解约）的条款，即如出现洗钱、恐怖融资风险，可中止或终止业务，单方解除合同。

三是反洗钱义务的域外履行。金融机构遵守“本地规定+采取适当补充措施”，并向央行报告。

四是穿透式监管，主要包括：涉及洗钱和恐怖融资案件的机构；洗钱和恐怖融资风险较高的机构；通过日常监管、受理举报投诉等方式，发现存在重大违法违规线索的机构；其他应当重点监管的机构。

五是《反洗钱监管提示函》的“违法”意义，是“提示函”和敦促机构整改的重要文件。

六是申辩权+法律责任问题。金融机构对于央行及其分支机构提出的违法违规问题有权提出申辩，有合理理由的，中国人民银行及其分支机构应当采纳。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修院反洗钱中心负责人刘庆萍，中国建设银行内控合规部反洗钱业务中心副处长李黎，建行大学风险管理研修院副院长刘海龙，百信银行反洗钱中心总经理于正等金融机构的嘉宾做分享。

2020年中国银行成立了中银大学，反洗钱是九大学院之一。刘庆萍认为在中国监管水平不断提升的背景下，商业银行也要提升自己反洗钱的专业化能力，特别是穿透式能力，从总行穿透到基层盲点。

一是金融机构合规文化的建立和合规框架的搭建十分重要。反洗钱工作不仅仅是反洗钱部门的事情，需要三道防线戮力同心，合力做好反洗钱工作。

二是按照《反洗钱法》的要求，集中精力落实好三大义务。

三是由规则为本向风险为本的转变，逐步提升洗钱风险管理的能力。

四是积极探索利用金融科技手段，提升反洗钱效能，减轻基层员工的压力。

五是积极进行同业输出和赋能，为国家反洗钱事业贡献更大力量。

一是系统化，包括反洗钱的治理机制和法律的完善，以及反洗钱政策、制度、流程、系统、工具、文化、培训、宣传、队伍建设、交流合作等各个方面在内的系统性建设。

二是共享化，金融机构应在数据信息共享、风险联防联控等方面联合研究、加强合作，形成合力，全面提升反洗钱工作质效。

三是科技化，充分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先进技术开展反洗钱工作。

四是国际化，监管部门、金融机构需要加强国际合作，对标对表国际标准，不断提升反洗钱水平。

百信银行高度重视反洗钱工作，反洗钱中心作为一级部门设立，建立了清晰合理的反洗钱组织架构，实行集中扁平的一体化、全流程式反洗钱管理。百信银行具有线上银行、开放银行、金融科技银行的特点，通过线上获客并注重客户体验，使得反洗钱工作面临客户触达方式相对单一、下沉市场客群反洗钱认知程度较低、合作方反洗钱义务履行程度及配合意愿参差不齐等挑战。

之后，于正提出了反洗钱难点问题的解决建议。

一是提升社会公众对反洗钱的认知和理解程度，一方面监管机构加强反洗钱法规立法及警示案例宣传，另一方面义务机构创新反洗钱宣传渠道和形式。

二是反洗钱要求需要相关金融机构统一执行，逐步拓宽反洗钱监管范围，加大力度督促相关机构履行法定义务。

三是充分利用互联网的大数据优势提升反洗钱工作的有效性，一方面各机构充分运用互联网数据，另一方面从监管层面打通各类数据。

一是洗钱犯罪的行为主体，既有职业化的特点，又有内融化的趋势。目前犯罪领域出现了一种反职业化的特点，“跑分平台”和代码的可复制性，造成了自洗钱现象。

二是洗钱行为的手段更加立体和多样化。在虚拟货币等交易媒介的介入下，价值转移呈现出多手段、多维度的方式。

三是洗钱行为带来的风险挑战更加严重和复杂。资金转移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犯罪，还包括一些投机性活动，如外汇市场套利、逃避税以及恶意的商业竞争等。

何川表示，综合来看，新形势下金融反洗钱工作面临严峻的挑战，根本原因是因为金融账户体系是社会价值流通的主要层面，阶段性原因是因为不同的价值流通层面面临的监管力度和要求不统一，客观上造成了反洗钱监管的套利空间和路径。

从金融机构角度来看，需要做好不同价值承载层面资金进出的监管，将能力、经验等产品化，并进行分享。

一是腾讯集团高度重视反洗钱工作，在反洗钱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包括系统资源、人力资源、财力等，不断提升反洗钱系统建设，并积极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提升反洗钱工作效率。

二是目前反洗钱工作的挑战主要有两点：一方面在反洗钱工作中采取的自主风控措施，可能会引发比较大的客户投诉；另一方面反洗钱、反扩散融资工作中某些国家泛政治化趋势也需要适当警惕。

近年来反洗钱监管政策频繁颁布且逐步趋严，对商家的管理提出了要求。监管处罚呈现出处罚频次增加、罚没金额屡创新高、“双罚”趋势显著的特点，表明监管的靶向性和精准性在不断提升。

同盾基于业务全场景建立了反洗钱全流程解决方案。在KYC环节，同盾的风控标签信息及设备指纹技术可以作为风险前置环节，海量模型积淀，全方位刻画欺诈分子画像，识别新型作弊手段。

商品内容检测采取“自动化模型识别+内容安全巡检”的方式，从异常商户商品维度进行检测与巡检，同时交易实行全局洞察实时研判，利用知识图谱技术进行关联风险识别，引入商户入网评级，动态评级等措施，实现洗钱交易的全面监控。

数字金融风险防范实验室黄主任重点对虚拟货币反洗钱问题进行了分析。

以非同质化代币（NFT）为例，NFT作为虚拟货币的一种，其交易安全性存在风险，如买卖双方直接线上交易，可能会出现资产与资金在互换过程中无法同时到账的情况，或是虚假交易诈骗的可能，这也是目前NFT资产交易非常依赖第三方（交易所）的原因。

与此同时，NFT资产交易同样具有洗钱风险。相较于原有的艺术品交易洗钱行为，虚拟艺术品交易将艺术品NFT化的同时，将法币支付的部分也替换为虚拟货币，以此来达到双重去追踪的洗钱效果。